这等话自然没人肯听,有人在水里骂道:“混账东西!你说得这是什么鸟话!有本事你下来泡一阵,换我上船去!小小一个火长也敢在你阿爷面前耍威风?”
    另一人则大声呵斥道:“谢狗儿,你连自家队正都不识得了?快些把你家阿爷拉上船去,某也不和你计较。否则你回头就等着挨军法!你聋了!怎么还不动地方?”
    船上军将盯着小船四周这许多人头,再看看扒在船舷上的无数手指,猛地一咬牙关,挥起直刀没头没脑地朝着那些手指乱斩。那些军汉猝不及防,还没等反应过来,便惨遭断指之厄。一时间惨叫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小船上眨眼间就多了数十根断指外加无数血浆。暗红色的血顺着船舷流淌,渗入木纹之中,和小舟融为一体。那军将咬牙道:
    “阿爷现在只求活命不问其他,便是亲娘老子也没情面可讲!想活的就滚开,谁再敢伸手过来,便是这一刀!你们还傻愣着干什么?快划!”
    他最后这两个字喊得撕心裂肺如同野兽嚎叫,船上的士卒本就想逃,再看这军将疯狂若此哪还敢抗拒,连忙搬桨摇橹划船急行。其他两艘船上军将眼看这等情形,彼此对视一眼,随后齐刷刷抽出直刀……
    谢用之勃然变色,大骂道:“混账!这简直是无法无天!袍泽之间岂能以白刃相向?这非但不是谢家士卒,便是连水寇强盗都不如!尔等……”
    他刚想继续骂下去,谢忠却一拉叔父的臂膀,低声说道:“如今军心涣散,叔父急也没用。若是把他们惹恼了哗变或是投敌,咱们这支人马就真散了。且先忍下这一时三刻,等到太平所在,再行慢慢整肃军纪不迟。这些人的面目小侄已经记下,将来按军法治罪,他们谁也休想逃脱!”
    谢用之默然无语,谢忠见叔父没有反对也没有继续骂下去,又对身旁水手吩咐道:“快些行船!先上岸再说。”
    有这三名军将先例在,饶是谢用之爱护士卒更不肯对袍泽挥刀,却也没人敢来抓他们的船。是以这艘小舟也得以顺利离开,向鹦鹉洲划过去。船只刚划出不远,就听身后陡然传来一声巨响。众人不由自主回头望去,却见五牙战船已经变为一团巨大的火球,在水上熊熊燃烧,于夜色中分外夺目。
    往日被众人视为水上城池的大船,就在大家眼前迅速崩解,从一个大火球变成了无数小火球,散落在水面上。阵阵惨叫声、哀嚎声顺着风传入众人耳中。除去下面两层被烧死或是呛死的以外,之前那些没来得及上船的,这下也大半不免。江水寒冷彻骨,纵然是好水性也难以久持。何况江水湍急,人抵抗不住就会被冲走一样是九死一生。哪怕谢用之等人得以脱险,谢家这支部曲也注定消亡。
    谢家赖以重振家业的两样凭仗:部曲与战船,都在一场大火中毁了个干净。究其原因,只是为了讨好贵人,出手结果徐乐等几人性命。谢用之直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自己不过是带着部下截杀几个人,就惹来这等大祸?区区几人就把谢家辛苦经营的巢穴毁去,把这最后一路人马连根拔起?他们到底是人,还是妖魔?
    一阵惊呼声,把他从沉思中拉回现实。却见前面一艘小舟上的人发出阵阵惊叫,船也随着叫声迅速下沉。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