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杀人,虽然心痛忠仆之死,却也是无可奈何。毕竟当年南北朝乱世之时,不拘南北汉胡,都出了不少行事癫狂形同疯魔的帝王。大隋终归是建立于乱世之上的国家,杨家亦是从那个堪称人间地狱的时代走出的武将,子弟血脉里沾染上前朝的疯狂荒唐也不足为奇。
    可是如今看来,杨广非但不是因为失心疯发作胡乱杀人,相反倒是脑筋清醒,乃至杀人都是经过深思熟虑做出的决断,这反倒让萧后心中的怒气陡然升腾到极处。这位出身江南名门,自幼受过无数坎坷的女子未必能够执掌朝堂应付那些繁杂政务,但是论及对人心的掌握,她乃是这个天下一等一的好手。
    她很清楚,杨广那一刀斩下的绝不只是一个宫娥的首级,更是宫中内侍宫娥对于朝廷的最后一点忠心。有此前车之鉴,那些苦心栽培笼络的密探,怕是不敢再送消息入宫。就算有,最多也是些无关宏旨的琐碎,真正得要紧消息没人会冒险传递,更不会有涉及到大逆不道谋朝篡位的要紧事。天子这次真成了耳聋目盲的孤家寡人,于外间种种变化一无所知,外面那些反贼的动作却不会因此有所收敛。照这样下去,自己夫妻怕不是死无葬身之地?
    深知前朝旧事,更知道武人如何靠着刀剑弑君篡位的萧后,不禁为自己和杨广的命运担忧,更担心江都城内杨家子弟尤其是自己子女的安危。饶是其城府过人,一时间却也是心慌意乱六神无主,不知该怎么劝说杨广。眼下最要紧的不是如何安葬一个宫娥,更不是想着怎样酬功赎罪,而是要想想怎么保全性命。
    却听杨广叹了口气:“梓潼心中定然怪朕行事荒唐,不该随便杀人。你放心,朕不怪你。梓潼乃是妇人,不知军汉心思,把他们当作庙堂诸公来对待难免有所差错。朕少年时便在军中厮混,与那些军将打老了交道,更是几次带兵出征,论及对军汉心思的把握,梓潼远不如朕。那些人心思纯粹行事莽撞,全凭着一腔血勇不顾其他。为了主将恩义又或是袍泽情分,便敢把天捅个窟窿!司马德戡那些鼠辈平日于军中素有人望,身边不缺愿为之效死的血性汉子。朕若按你所想厚赏宫娥传旨拿人,司马等人必然做困兽之斗。到时候互相呼应彼此为援,江都城内立刻就有一场大厮杀。这样的厮杀,折损的都是大隋将士,于你我又有何益?”
    萧后心中对丈夫的说辞并不认同,可是终归也不敢直接顶撞,只好说了一句:“圣人!对待乱臣贼子姑息养奸绝非上策,况且那几个贼人旦夕便要生乱,此时不可投鼠忌器!”
    “梓潼所言有理,不过那宫娥的话你也听到了,他们并非窦贤可比。杀窦贤只是杀一人,不足为患。这三人各自都有朋党,又在军中广有心腹,绝非好相与。朕此时下旨拿人,势必牵连无数。不知要拿多少人,杀多少人。这些人羽翼已成,不再是散兵游勇,此时处置稍有不当,顿时便要大祸临头。对付他们不可力敌只能智取。朕斩杀这名宫娥,就是缓兵之计。且先稳住他们,再徐徐图之不迟。况且只杀他们几个,又能济得什么事?”
    他沉吟片刻又说道:“梓潼你是个聪明人,想想看,这等大事又岂是司马那几个人做得了的?倘若背后无人指使包庇,朕就算借他们几个胆子,他们也不敢有这份心思,更没有这份本领。这几人不过是推出来的刀,背后持刀之人,才是我们最大的对头!朕此时杀了司马几人,那幕后主使便可在军中散布谣言动摇军心,用不了多少时日江都城内便会出现上百个司马。朕这个时候杀人,就是帮了这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