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平手政秀自尽,汎秀怒斥织田信长,不惧生死,那时候的他,也是有这种赤子之心的。后来得知了内幕,单骑刺杀林美作,彼时亦有一腔热血在。
随后成为了正式的武士,慢慢累积起身家,见识了许多未来的大人物,整日算计得失,却已然忘了那时的心境。
真情往往是让人感动的东西。不过感动归感动,现在的汎秀,已经不是会为这些而影响判断的人了。而且真情的对象还是……
汎秀不知是该怒还是该笑。
小原镇实却是摇了摇头。
“此事恐怕不太好办……佐治殿也未必因私废公了吧!——平手殿以为如何呢?”
汎秀只能苦笑。
这种无谓之事,多言无益。
何况……
…………
人间五十年,
如梦亦如幻。
有生斯有死,
壮士复何憾!
高声吟唱,顺着夜风飘散无形。却掩盖不住阵阵马蹄,回荡在满是寒霜的大地之中。
自清州城始,奔袭百里,人马皆乏,斗志反而愈发顽强。
“都停下!”
信长一声大喝。
“现在是什么时间?”
“刚刚过了寅时!”
寅时,那便大约是凌晨三点钟。时值深秋,四野仍是一片漆黑,离日出尚有时日。
信长紧紧皱着眉,回头向西望去,目光所及内,没有自己的部队赶上来。
“在此待命!我要向神佛祈祷!”
“是!”
热田神宫,乃是织田氏兴旺根基之一,即使处在战时,亦不忘时时修缮。今川大军西来,领兵之将,却也没有去得罪神明的意思。
地处在敌军的阵势正中,但这间大明宫,反倒成为安的地段。
信长孤身跪坐在神殿,闭上双目,沉默不语。
热田的神官加藤顺盛,早已是信长的熟人,而且跟织田家关系深厚,他默默地走到信长身后,手上拿着求签的袋子。
少顷。
“主上,池田恒兴参上!”
殿中的人静坐不语。
“金森长近特来与殿下共死!”
“佐佐成政来迟,请殿下恕罪。”
……
“森可成率一百二十骑参阵!”
“丹羽长秀率百骑随行!”
“柴田……”
(s此处的“骑”指的是成建制的部队,并非是骑兵之意。)
织田信长突然睁开双目,转身振臂一挥。
“不必再等了!”
“殿下,此地目前只有一千人……”
“至今还未到的,若非首鼠两端,即是老弱病残,何必理会!”接着又朝向宫门大吼,“宫司!拿来,我要占卜吉凶!”
原来他是如此设计的。
加藤顺盛捧着签袋走上前。
“第一签,是要看此战的成败!”
信长抽出一张签条,扫了一眼,不做表示,随手递给身旁的近侍。后者颤栗不已,连忙打开。
“是大吉!”
说完,还不忘展开给众人观看。
“第二签,是要看我信长的生死!”
依然是只看了一眼,递给另一边的武士。
“又是大吉!”
“第三签,是要看我织田家的气运!”
信长伸出了手,还未抽出签来,底下的将士却已大叫出声
“大吉!大吉!大吉!”
最后一张签,信长亲自拿在手上,面朝着众人。
果然又是大吉。
时人多信仰神佛,万不敢在此道弄虚作假,以己推人,又如何能识破端倪。纵然聪慧之辈觉出不对,自然更不会说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