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君黎第一次见到当真与“黑竹”这名字有关的物事,只不过,若说这是什么要紧的东西,凌厉教自己黑竹会种种的时候却没提起过,也不知——此物能派什么用场?
也只能带回去再问问了。他当下里将扳指先脱了下来,小心携好。
重新回进密道,再细察却没有别的发现了。走了约三十余丈之深,君黎已然能确定拓跋雨所言不假。黑暗浓重,不是常人目力可及,到得后来,他也不过刚刚能看清两壁洞顶,当下里先退了出来,心下不觉想着,倘真是让刺刺来送,她一个人决计是要回不来的了。去年与她两人去往黑竹会金牌之墙时,那路上的漆黑就曾让她捏了他手不敢放的,何况是这等狭窄之地,若是孤身一人陷入其中——她多半是要哭了出来。
他暗自摇了摇头。最叫他无奈的是刺刺自己却还不觉得。她那个总是自以为能照顾旁人的性子大概是改不了了,根本不去想——拓跋雨虽然安静柔弱,于独处与黑暗一事上,其实还要比她好上一些。
回来的路上,君黎经过了镇子的中心。那是一处腐朽的竹架,当年或许是藤蔓作物攀爬荫凉之地,现在却连杂草都看不见了。
因为凌厉带他居住的小屋靠近镇口,君黎以往也不曾往这个镇里好好走过,所以,不曾发现这里原来真的这么阴冷,忽然竟会叫人起了一身颤栗。他在竹架之下,透过那些隔断往天上看。星光愈发地暗了,污云未散,好像随时都会再次落雨。
他想起了吴天童口中十八年前那场赶尽杀绝的惨事。不知始终覆盖着这片天地的,是不是那些经年不肯离去的魂魄?
“无上太乙度厄天尊……”他不知不觉念着。诵经超度这件事情,好像已经离他很远了。远得——他竟觉得自己有点荒唐。他也已不知这世上善恶是非究竟该如何辨别了。他深信,黑竹会、青龙教——谁都曾付出过代价,十八年前的亡灵,又何曾仅仅是一家之恸。
站着念完了一整篇经文,他心里的压迫轻了点。天空中的朦胧有些疏去,远远的那点点星光变得明亮起来。只有风声还在回荡,乌云时聚时散,像犹豫着是否该奔赴往生的灵魂。
他快步回到落脚的小屋,屋里的光亮让他觉出一丝异样的温暖。此时他才有一种确然的感觉——比起镇上深处那些屋子里、街巷中的败落诡谲之感,这里仿佛是此地的生机所在。也许因为当年的屠戮发生时这屋子没有人住,所以这房间里不曾发生过生杀之事;又也许因为青龙教与凌厉之间有一些交情在,这屋子还免于了被太大肆破坏的命运。
“找到了吗?”刺刺先迎了出来,看来是忘了起先还与他在生气的。身后拓跋雨也跟了出来。
“找到了。”
“那……那你送小雨回去吧……”刺刺仿佛也知晓君黎必不会容自己去送拓跋雨,不再挣扎提起,只道“你路上可要照顾小雨呀!”
君黎点头。“我尽快回来,但总也要两个时辰,你先休息吧。”
“那个……送到了就回来,小心不要再被青龙教的人看见了!”刺刺不忘提醒了句,“我方才与小雨说了,她答应了什么都不告诉教主和夫人的。”
“她当然不能告诉了,否则还赶着回去做什么。”君黎笑了一笑,向拓跋雨道,“走吧。”
拓跋雨看起来还有些怕。与一个陌生人同路而走,纵然他也许“不是坏人”,于她似乎也有些不可想象。但仿佛也知道没有办法,她总还是鼓了勇气,试着将对刺刺的信任移至这一个男子的身上。
地道走过了起初的一段后,便十分狭窄,别说两人并行,就算一人通过都有些困难,更常要弓身弯腰,大是耗力。道路亦跟随地形而变,时上时下,有时触手壁边是坚硬的山石,有时却又是松软的泥土,若不留心,磕碰或是陷足都是寻常。
君黎擎了那夜明珠先行,拓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