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农村改造的时候的一年春节,祖父有感自己的身世遭遇,写了一幅“光荣委屈已感受,幸福生活须再来”的对联贴在大门上,以此表达对坎坷经历的感概及幸福生活的向往。然而,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就这样一幅普通的对联引起不怀好心人的歪曲臆想,在一次批斗中,有人说是副造反的对联,是不满组织对他改造而发牢骚,是“期盼蒋介石重新打回大陆,以便重新带来幸福生活”的寄托。在那个荒诞不经的年代,因为这幅对联,祖父及家人被批斗了好几次,这在当时几乎是家喻户晓的怪事了。
依稀记得在4月3日那天晚上,村民集中在堂哥范大君家中,为堂伯范文诚守灵,一大群村民聚集在户外平地上,一边喝茶、一边聊家常,其中聊到祖父过去的一些往事。说到以上的对联之事。聊天完全开放的,无拘无束,有什么说什么,毫无顾忌,也毫无主题,但大多是过去的往事,祖父总是故事的主角。在座的大多数对祖父是同情及钦佩的,说到他时,大伙热情高涨,一面说起过去的社会的艰辛及运动的残酷,一面也说起对我们家庭的同情、叹息及可怜。祖父比他们大二三十岁,是在座大多数的叔叔或伯父。祖父那时四五十岁,他们那时二三十岁,虽然事隔多年,他们依然还隐约记得,一齐哀叹过去的荒诞,唏嘘现在的太平。
其中一幅对联是说祖父昭雪平反的,对祖父一生经历的概括也极为到位,但若写出来,恐怕不太好,毕竟那段历史已经久远,人们对此已经淡忘,若再重复旧账,不免有些夸张出格了,虽然能为祖父扬眉吐气一番,也会刺痛当时在场的某些人,毕竟他们的父辈有些参与了当年批斗,如今若是再提当年,不免有伤今天的美好和谐。但我也有自己的一点私欲,希望能引起一些人的反思,于是主张将祖父原来的对联换了其中两个词眼,意思仍就为祖父的初衷意愿,“光荣委屈多感受,幸福生活已再来”,“须”换成“已”,转眼数十年过去,换了美好人间,如此也算是弥补祖父当年的遗憾,这也是祖父一生最后的期望和夙愿。
办丧事期间,守灵的那天,我从县城请来了一只表演乐队,一共五人,表演洋鼓、小号、萨克斯,还有滑稽歌舞,以增添现场热闹气氛,价格约1000元,含当天晚上及第二天白天送葬,外加香烟两条,表演时上台的红包若干。
晚上守灵时,因为有村民父老乡亲相陪,故而不感到那么冷清,看节目的人大多数是上了年纪的人,带着小孩。晚上有茶、饮料可以享用,还派发糖果、饼干、糕点,给他们夜宵食用。
其中还有一批年青人,男女都有,挤在一间屋子里玩牌,他们围坐一团,席间香烟烟雾袅袅,人声鼎沸喧哗,我好奇围观了一会儿,看得出来他们玩得挺大,一盘下来,输掉几十、一两百是很正常的事情,一夜下来输的少的也有一两千,多的达四五千,据说,有一次,春节期间,有人一夜之间输掉万余元。
玩牌赌博,几乎是村民每次红白喜事上的必备节目,上一次,堂伯去世时,也见有一大波青年人围聚在一起玩牌。当天晚上,一大帮年青人玩牌,玩到凌晨才渐渐散去。这样的场面已成为农村一股屡禁不止的歪风邪气,是非常令人担忧的。
守灵到十一点,大部分村民渐渐散去,到凌晨时分,陪客席上空无一人。陪客只剩下一些至亲家人,此时,堂鼓开始响起,唱歌老师开始唱孝歌了,唱的是湖南官话,浅显易懂,这歌曲是熟悉的,那是故乡的一部分,是童年记忆中的一部分。
那天夜里,透过幽怨的歌鼓声,我仿佛又回到过去童年。那时,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偶尔会传来堂鼓声,悠远而优美,像是催眠曲,小时候我常常跟着父亲去祭拜逝去的长辈,烧纸、磕头,坐着等主人家上茶,发放糖饼、花生和红瓜子,听唱歌老师唱歌,唱得激越高扬,他们唱亡者的往事、唱《水浒》、《三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