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朱泚其人(3 / 4)

大唐暮云 空谷流韵 7607 字 2020-01-16

地说了原委。

大唐自有科举取士以来,行卷即为常事,就算在今日这官宴上当众谈及,亦无妨。然而未料到,李尚书展卷只看了几行字,便脸色不佳,冷冷道“龙章凤姿之士不见用,宵小鼠辈之子乃求官。”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愣,席中一时僵住。始终饮酒不语的太尉朱泚,先向李揆笑道“不知这子弟卷中的文章,何处冒犯了阁老?”

李揆闷哼一声,不理朱泚,也不看王翃,径向皇甫珩道“这卷上有举子的祖籍郡望和先人履历之述,将军可知这举子宋若清祖上是何人?是则天皇后武氏的宫廷侍臣宋之问。”

皇甫珩与宋若昭不过见了两次,暗生情愫却未说得几句话,哪里就能知道宋氏姐弟是何处宋家后裔。他一时哑然,心里却嘀咕一句“宋之问又如何”。

李尚书来了意气,朗声向诸人道“以老夫所见,士之可贵,才居三分,德居七分。宋之问虽文章锦绣,但贪慕官荣、附媚张氏兄弟,且因诗杀害至亲,着实可鄙可弃。”

李揆说的因诗杀人,指的是世人流传,宋之问的外甥刘希夷曾有“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的佳句,宋之问为了将这句诗占为己有,竟以装有黄土的布袋将刘希夷活活闷死。

李揆祖籍赫赫有名的陇西成纪,家中代代皆为冠族,向来便有些瞧不上寒门子弟。宋之问出身乡闾,以寒门入仕,又风评不佳,正是李揆所厌。在座各位,皆是久居官场之人,怎会不知李阁老的脾气,于是连忙不咸不淡地附和几句,便想将这场面融圆了。

皇甫珩却是心头一急,他本以为能助宋家娘子一臂之力,未曾想弄巧成拙。现下宋若昭弟弟宋若清的名字定然已入李揆心中,进士应考又是不糊卷遮名的,如此一来,宋若清岂非再也别想求得功名?

他当下不顾舅父王翃递过来的眼色,上前深深一揖“李阁老明鉴,这宋若清的父亲上庭下芬,乃泽潞李将军最为器重的属下,想来也是为朝廷出过不少力的。晚辈母亲本为长安万年县官身女,曾以李阁老之言‘大国选士,但务得才’教导子侄发奋苦读,无奈边关吃紧,父亲又以身殉职,为着国仇家恨,晚辈才投了军。于这些参加春闱的生员,晚辈着实羡慕,遂有替人行卷之举。那宋若清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正如晚辈的祖先因结交朝臣获罪、亦非子孙可知可控,但皇甫家的后人仍能为朝廷拼杀疆场马革裹尸。这样说来,那宋若清怎就不能以诗赋文章和经世之才为朝廷效力?”

李揆此人,虽为名门,也是仕途坎坷,此前因为得罪过权臣元载,很吃过些苦头。元载伏诛后,他才又被朝廷起用,心气也多少平和了些。他外放边鄙小州时,带着家口,连饭都吃不上时,曾得过驻镇军帅的资助,因此对帝国的这些武将倒颇存感念。此刻见皇甫珩以自己的遭遇作辩,且言语恳切,他脸上的愠怒之色也稍稍褪去一些。

此时只听李冶解颐一笑,音色柔婉道“阁老赎罪,容我这样的方外之人说些话。时人流传,我六岁能诗,见着院中的蔷薇吟诵‘经时未架却,心绪乱纵横’,又说我父亲听到后大吃一惊,断言我小小年纪就知待嫁女子的心绪,长大后必失妇德。这些事,纷纷扬说得活灵活现,却是无稽之谈。”

她抬手举箸,将面前食盆中的“辋川风光”拨得凌乱,好端端山清水秀的佳肴登时失了本来面目,如泥汤一般。她微微叹口气“红尘中事,本如这山石云树,由人随意编排。众誉烁金、积毁销骨,人心叵测,我不知何时得罪何人,竟遭如此污语,辩也辩不得,气也不值得。想那宋之问,若真于任上杀人,大理寺或刑部怎会视而不见,多半也是后人胡说妄言罢了。”

座中除了李冶,皆为须眉,想不到她一个女冠,且为客者,倒有这般坦率通达的言谈。朱泚抿了一口杯中酒,心道,这女子姿容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