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珩的耽醉军务,而变得更为不可撼动。当然,也许还有更深的原因,或者是一种隐隐的担忧,令她作为女子所拥有的强烈直觉,开始引领她的心神,害怕自己一旦妥协,丈夫便会迎来连他自己都未必察觉的变化。
宋若昭于是一次次地在夜色四合中伫立于院中,吸着鼻子感受空气里寒意渐退、春暖初起。仿佛这种来自自然的慰抚,既可以消弭一些挥之不去的眩晕与呕吐的恶感,又能使她享受片刻的不再胡思乱想的宁静。
然而今夜,皇甫珩忽然回来了。
他推开柴扉、见到自己有孕在身的妻子,竟默默立在院中时,着实吓了一跳。
宋若昭也是愕然,旋即在表现喜悦还是委屈之间犹豫了一番,终还是做不出那般模样,反倒有些生疏地问道“可是明日要奏对?”
皇甫珩上前执起妻子的手。那般冰凉,令他眉头一皱,心中未免生出一丝愠怒。
“怎地不当心自己的身子?”
他扶着若昭进到屋中,坐在榻上,兀自深深叹了口气,向妻子问道“圣上如今已无以将妻为质的心思,你还是不愿回潞州?”
若昭低着头,摸着自己的肚子,良久不语。
皇甫珩道“你与我讨价还价,殊不知吐蕃人,也与我大唐坐地起价。”
若昭闻言,抬起头,诧异道“吐蕃赞普毁约了?”
“我倒觉得是我们大唐理亏些,一口答应使者,由平叛大元帅在两国国书上盖音。结果那吐蕃大相尚结赞盖好印的国书送去李怀光处,回来的印鉴却是副元帅李晟的,吐蕃如何能答应。”
若昭道“那,若多许些钱帛呢?”
皇甫珩闷哼一声“你能想到的,圣上和陆学士,早已想到了,但今日赞普有令给论力徐,应是提了更苛言的条件。”
若昭心中一动,暗道,怎地论力徐身为使者与吐蕃的消息往来,你这般清楚,定是阿眉常在奉天与梁山间往来,说与你知。
她即刻烦躁起来,不免一股咸腥之感上涌,又低头干呕起来。
皇甫珩忙揽住她的肩头,轻轻拍着她的背脊。这一拍,越发心疼道“如何瘦成这般,是一点东西也进不得么?”
若昭待缓过劲来,直言道“我不回潞州。”
“好,不去,也莫说国事军务了,我扶你歇息。”皇甫珩无法,只得哄道。
翌日,行宫议事堂上,太子、浑瑊、韦皋、皇甫珩、陆贽,德宗将该叫的人都叫齐整了。
奉天解围后,时局倒越来越复杂。朱泚在长安紧闭十二道城门,困兽犹斗。李怀光恃功而骄,李晟看起来委曲求地与之合兵,但俩人磨磨唧唧两个月了,毫无发兵长安的迹象。
如此看来,圣上岁末决心向吐蕃借兵,还真未必是一招昏棋。
同时,在群臣眼里,这乱哄哄的煎熬中,德宗的精神头儿反而有所好转。
仿佛一种终于承认自己具有虚弱甚至致命之处的彻悟,继而,那份不甘服输的谋划,好像也变得更为积极,又自以为更为理智似的。
此刻,众人的目光急中在吐蕃使者论力徐身上。
“无上尊贵的陛下,太子殿下,各位上官贵人,自来到奉天,小使竭力为唐蕃第二次同心除敌而奔忙。奈何事有变化,赞普与大相的意思,小使也不得不如实转达。”
论力徐面有仓皇颓丧之色,出言倒仍清晰有礼。
德宗平静道“事已至此,在场的都是朕的左臂右膀,军情紧急,朕从来不予隐瞒,否则,谁给朕出主意。论将军直说无妨。”
论力徐不再斟酌,口气中的谦卑之意褪去,正色道“赞普说,本该由元帅李怀光盖印的国书,换成了副元帅李晟之印,想来唐廷也有苦衷。但君不可戏言,国不可无信,既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