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似乎因思索而心气和顺了些,眯着眼睛道“我想起来了,肃宗皇帝于灵武登基后,我随郭公子仪面圣,商议剿贼方略,天子身边总是一声白衣、隐士模样的,便是那李泌。他对吾等朔方军颇为客气称道,后来,天子让郭公子仪取冯诩、入河东,李公光弼守太原,各路勤王兵马聚于扶风,与我朔方军互为援应,共同平定安史叛军,就是这李泌向天子献的计策。”
李琟点头“如此睿智多谋的老臣,且与朔方军颇有同袍渊源,此前又一直在杭州外放,怎会一到奉天就推助圣上与我朔方军势如水火?阿父少安毋躁,”
对于儿子的劝解,李怀光也不是完听不进去。尤其,现下姚令言死了,放眼自己朔方军中,自己那些幕僚,由于并未长期在长安生活过,毫无宦场经验,带出来也就是些摆设,哪里能比得上和自己骨肉相连、又很有些谋臣能力的李琟。
李怀光于是又转向韩钦绪“神策军那边的韦执谊,你在奉天城可曾知晓他的行踪?”
“回大帅,韦执谊面见天颜后,被龙武军的令狐建安排在另一间客邸,我本也想令亲随去探听探听,但李平章的家奴送来这般紧要的讯息,我便想着兹事体大,还是先回咸阳禀报大帅,咱们朔方军好有所防备。”
李琟打断了韩钦绪“你既是我朔方军去到御前的使者,自当设法多呆些时日,将消息听准了,再回来。”
韩钦绪却道“神策军李晟擅杀寄身于我朔方军中的姚令言,平素朝廷在军饷赏赐上又一直没个说法,只这两桩事,便是铁板钉钉,圣上却还一句安抚都没有、只将我晾在驿站,如此情形,奉天城还有什么好多呆的?”
他又转向李怀光“节下,要不,咱们跑回河中吧?长安城这烂摊子,交给那人模狗样的李晟去收拾,他不是仗着自己是亲军么,那就显显他的能耐……”
“住嘴!”李怀光训斥道,“你好歹是韩游環的儿子,本帅也是瞧着你颇为勇武才招来身边,你怎地就这点出息?”
韩钦绪露了几分委屈之意“如今局势比数月前泾师兵变时还乱上三分,京畿附近李晟、尚可孤、骆元光三支神策军兵力有一万五千,河东马燧带来了五千,那泽潞李抱真的两万昭义军也是旦夕可至。某是担心,万一圣上来咸阳的目的,不是催促进攻长安,而是要收咱们朔方军……”
说者有心,听者更是意动。李怀光闻言,脸色又是蓦地一变。
而对于韩钦绪今日的表现,李琟胸中疑云渐起。此刻,他觉得最妥当的做法,是结束这样的帐中之议。
“父亲,儿子在奉天的眼线,办事还得力,既然李平章对于卢杞的态度都能探知,不如咱们暂且观望一两日,待儿子着人去打听打听?”
李怀光实也倦了,好歹儿子很可倚重,略略沉吟,只得道“便先如此罢。”
……
时令已过早春,即使到了夜晚,空气中也只是有些微微的凉意。
这样的夜晚,沉在月色溶溶里,不论在繁华富丽的长安洛阳,还是春风吹度的边塞小镇,都因为浸润了来自天地的温柔之意,而变得分外美好。
春苑月徘徊,
竹堂侵夜开。
惊鸟排林度,
风花隔水来。
偏偏只有一个地方,春夜会变得如此难熬。
那就是军营。
韩钦绪坐在自己的帐中,刚咽下一个馕饼,就听到外头有喧闹声。
越闹越凶,似乎有军士们厮打起来。
“何事?”韩钦绪高声喝问道。
帐帘一掀,他的进来,俯身禀道“将军还是去看看吧,闹事的两人,乃大帅去年才收的假子。”
韩钦绪披了袍子出帐,但见数十步外的一处营火边,影影绰绰的有两人扭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