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想是中秋前后便到了,正好与吾等团圆。母亲最是慈蔼宽厚,她见了你,定是不知怎生欢喜。”
听丈夫说到婆母大人,若昭毕竟不能再冷若冰霜,只得将面色缓和下来,缓缓道“你兵部事多而杂,甚或还要去咸阳练兵,家中事可放心。”
“岳父已遣了潞州的老仆来做管家?”
“嗯。”
“甚好。若昭,这白玉钏,你戴着真好看……”
……
又过了几日,若昭娘家的赵姓老仆,所乘的马车在皇甫宅门口停下时,这年过五旬的老翁总算是松了一大口气。
“大娘,阿郎令老奴带来的这五箱陪嫁,老奴安妥地送来了。”
“阿姊,赵翁一路宁可将我丢了,也丢不得大伯这些宝贝呢。”
应着这句笑语,车厢中钻出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大大咧咧地冲若昭说道。
赵翁是宋家世仆,对小主人倒更有些像长辈对晚辈,嗔道“三娘莫埋汰我这半截入土之人了,这世道乱哄哄的,若不是阿郎向李节度讨了两名昭义军军士赶车护卫,老朽哪敢领着你这花朵一样的小娘子出这趟远门。”
少女叫宋明宪,是宋庭芬从弟的女儿。宋家因战乱而颠簸数年、渐渐于潞州安定下来时,家族中只剩了宋庭芬与从弟二人,偏偏那从弟与弟媳又得了伤寒去世,宋庭芬自然将侄女接到自己家中抚养。宋明宪比宋若清还小,因而赵翁称呼她三娘。
宋若昭赏了护送的昭义军军士,又命家中小厮领他们去客栈歇息。打点妥当后,方执了宋明宪的手道“阿父去岁在奉天城外跌入雪窟,现在身体如何?”
提到长辈,明宪的俏皮之态隐去了些,向长姐恭敬道“大伯无恙,仍是常被李节度召入军府议事。只是,朔方军叛唐、圣上再度播迁之时,大伯担忧你的安危,整夜整夜地睡不着,头发越发白了。”
若昭的眼圈立时红了。但她又微微庆幸,自己遭难之事父亲想来也不知。
明宪转身,指着仆人们搬运的木箱道“那里头,有李节度赏的钱帛,节度使夫人赏的两身衣裳,其余都是大伯的书,还有金石拓片。”
若昭心中越发升腾起凄怆之情。父亲对这些书籍拓片极为珍视,万金不换,他却都作为陪嫁给了自己。
若昭眼前,仿佛出现了父亲益发孤独寂寥的身影。
待得婆母来到京城安顿下来后,自己必要在冬至前,回一趟潞州,去陪伴父亲几日。若昭暗想。
若昭请赵翁在正厅坐了,唤来郭媪、桃叶等人,告知他们从今以后,赵翁便是皇甫家的管事。
这一院的仆婢,不是小厮就是妇人,哪里当得起一个三品官宅的迎来送往之务,现下见到赵翁一派老成干练的模样,自是心甘情愿地唯其马首是瞻。
晚间,皇甫珩自兵部回来,瞧过赵翁,也颇为满意,且还微微惊叹,岳父果然是大儒之家出身,连这家中世仆,应答出语斯文有礼,都不输兵部那些有官身的录事们。
宋明宪过来拜见皇甫珩,面上礼数周到,心中却嘀咕。她原以为,若昭阿姊在潞州,多少次拒绝官媒上门,定是要寻个天神般的人物。后来听说阿姊被圣上赐婚了,她还缠着宋庭芬问这问那,伯父一概笑着说,你阿姊看中的男子,自是翻遍潞州也找不出来。
及至看到姊夫这个活人,不过尔尔嘛。
眉目倒是俊朗,也确有几分画上勇将的气概,但神态之中似乎总有那么一股粗疏轻狂。
皇甫珩则无心应酬眼前这位妻妹。在他看来,若无阿眉的艳丽姿容和勇毅气势,也无妻子若昭的娴雅如兰,那不过就是常人之姿,瞧来都差不多。
更主要的是,朝中新讯一个个传来,教他将将松泛几日的神经,又绷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