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住了缰绳,回头也是一脸疑惧“王增突然往九仙门跑去。”
他再转过头去时,与明宪的婢子一同看到了令人吃惊的场景。
城门突然大开,二十余骑北衙禁军飞驰而出,直往明宪的马车奔来。
禁军卫士将马车团团围住后,前方只见王增策马折返,身后数匹高头大马上,凛然端坐的,恍惚是几位服紫服绯的大员。
明宪提起裙摆,也来到车门处,定睛辨认趋近的马匹上,那几位朝臣。
待看清当中一位戴黑纱金蝉冠的老者时,明宪惊讶更甚。
左仆射张延赏!
张延赏的夫人苗氏,曾在普王迎娶正妃后,以外命妇身份来王府送过贺礼。元日前后,明宪亦陪吴氏前往张府有过女眷之间的会席应酬,与张延赏打过照面。
张延赏端坐于马上,冷冷道“车中可是普王殿下府中孺人宋氏?”
明宪心中疑惧慌乱,勉作镇静地俯身微微致意“妾身宋氏,仆射相问何事?”
张延赏提高了嗓门“普王殿下府中家奴王增,举告孺人宋氏,伙同延光公主,信妖医之妄言,求蛊毒厌胜之非福,此为十恶之‘无道’,不予议亲,即刻羁押于大理寺狱,以待圣裁。”
明宪到底是未到双十年岁的女子,乍听如此来势汹汹的指控,骇然如遭雷霆骤击。
她的第一反应,自然是怒叱王增这个向来为丈夫所信任的奴仆。
“王增,青天白日,你,怎可如此诬言!”
明宪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在发抖。
家奴王增,似乎对女主人的愤怒浑无回应的意思,而是向张延赏口气卑微、但语义肯定道“张公,今日宋孺人进宫所送之物,乃延光公主厌胜所用,与冷宫中已有的蛊虫一样,亦是妖医郑注所授之计。”
张延赏听了,对身后马上的另一位绯衣官员道“独孤少卿,劳烦你带来的人,去查验。”
那绯衣官员乃大理寺少卿独孤晋,年过四旬,一张瘦长的脸紧绷着,虽然带着大理寺官员特有的森然之气,但他毕竟官阶不过四品,对于张延赏的吩咐,立刻应了声“喏”。
独孤晋一挥手,边上着圆领皂袍的青年汉子翻身下马,来到明宪的马车前。
明宪只得低头退到角落,由自己同样脸色惨白、吓得发抖的婢子稍稍挡着,任那皂袍汉子将马车中的物品提出车去。
他将明宪本要送去冷宫给延光公主的包袱抖开,在仔细察看过龙涎香和胭脂后,拿起了那个釉色暗淡、质地粗陋的瓷罐。
他掏出一块绢帕握在手中,倒了些罐中的白色粉末,于阳光下仔细查看。
复又倒了些在地上,掏出火引点燃焚烧后,又趴下去闻了闻。
最终,这皂袍汉子抬起头,肯定地向诸位上官禀道“这是尸灰。”
张延赏闻言,心头喜甚。
这个答案,虽然他在今日采取行动前,他的合作者已经告诉过他,但此际听到大理寺的人准确地说出来时,张延赏还是觉得一块石头落了地。
他面上却仍要装腔作势一番。
“独孤少卿,老夫所闻的厌胜之举,不过是制作木偶后,以针钉入其眼、心等处,这尸灰,却是所为何用?”
独孤晋道“张仆射,造蛊厌胜,乃十恶第五,所谓‘不道’也,故而大理寺以往审案,闻得不少厌魅手段。下官猜测,这尸灰应是瘵(zhai第四声)者的尸体被焚而得。瘵病症候急重,为巫蛊厌胜之人相信死者的尸灰亦有病邪痢气,若悄悄撒在活人的宫室寝殿内,自会,自会……”
独孤晋说到这里,戛然而止。
很显然,延光公主的身份,令他直接提到了“宫室寝殿”,而那大家心知肚明的受害者,因为过于神圣尊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