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女子州学将成,王无穷诗文通达,对身边诸事体察入微,又善以小事讲大道,两年间所教童学成绩在应、云、蔚皆是一等,已被选为州学助教,下月便要赴任,麟云两处女子州学之中,她是年纪最小的助教。”
裴道真连忙退后一步行礼道“王助教年少才高,敏思厚德,才有如今擢升之喜,可喜可贺。”
被这一蓄髯长者如此恭贺,王无穷终于显出了几分少年羞赧之态。
“裴郎君不必如此多礼!”
她也行了一礼,也是直手礼。
裴道真直起身哈哈一笑,道“北疆着实好地方,如王助教这般少年人能不论出身、不论男女、不论年纪,只看功绩便得晋升,也难怪处处朝阳初升,显勃勃之态。能在北疆为一官吏,幸也。”
在他身后,越霓裳勾起唇角,浅浅笑了一下。
也非欣喜,只是想到了此刻的卫行歌。
在北疆为官吏是幸事?
若是知道裴道真是如何想的,卫行歌怕是会说一句“裴大人真是天真可爱。”
“同光六年,你与御林军三校尉喝酒,是在招袖坊,可有招妓?席间说了什么?”
二更时分,骑了一日马的卫行歌坐在一无靠背的高凳上,眼前亮了一盏油灯,他对面坐了四个人,每人背后墙上有一灯,面前有一案几,上面堆满了纸张,正对着他从前记下的所做所行一一对照盘问。
发问之人说话急且厉,宛若审问犯人。
事情已经过去一年,卫行歌认真回忆,道“未有招妓,所说乃是东都禁军部署一事,席间多是韩校尉抱怨禁军空饷一事。”
“你当日带了谁去?”
“应是李财多。”
有一人将他所说记录下来“我们会在询问李财多的时候一一对照。”
满脸疲色的卫行歌轻轻点头。
此处是云州定远军胜邪部驻所,如这般暗室共有三十七处,今夜,这三十七处暗室都灯火不熄。
胜邪部,定远军中人数最少一部,也令十数万定远军闻之色变。
昔年,欧冶子铸剑,曾道“吾每铸一剑,便铸一恶,故此剑名曰胜邪。”
定远公以“胜邪”名此部,正是盼此部能扫尽定远军中诸恶。
卫行歌带回来的五百人,连同他自己被打乱队伍次序逐个接受“询问”,身为主将的卫行歌已经在此处坐了足足两个时辰,回答的询问数以百计。
这些问题多是他某年某月某日见了何人,说了什么,可有悖定远军军规,他在东都四年,有些事太过久远,根本记不清楚,可他稍有含糊,面前之人便会追问不休,直到他将一事讲明为止。
一直这般下来,铁打的人都熬不住,他头脑渐渐空白,回答得越来越慢,只靠一口气强撑着。
眼见卫行歌交代之事已攒出了两寸高,主询之人对身旁之人点了点头,那人带着一摞纸出去,不多时,一女子走了进来。
这女子约有二十五六上下,生得极瘦,显得眼睛很大,一头束在脑后的发辫只到颈部,长颈窄脸,颧骨微挑,陪着一身青黑斜襟袍越发显出了几分凌厉之气。
一见她,卫行歌有些吃力地笑了“雅歌。”
卫雅歌盯着他,只冷声道“纯钧部卫行歌,你所统五百兵士,嫖娼者二十二人,酗酒者二十七人,参与私斗者七十六人,与人私下勾结者七人,共计九十七人,你身为主将统管不力,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卫行歌猛地从凳上站起“绝无可能!”
卫雅歌将一摞纸放在他面前。
“截止此刻,你部还有一百四十四人未接受询问,可如今也已有近百人触犯军律。”
卫行歌低头看了一眼,又看向门口处,一汉子正站在那。
是他的副将宋岳。
“行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