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和土客百姓,听闻师轩伱已是白身,有些歉疚,想让你领冀州刺史一职。”
“冀州?”梁芬一怔,问道:“陈公已确定要攻河北了?时机成熟了吗?”
王衍正在斟酌语句,却见远处出现了滚滚烟尘,定睛一看,顿时抚掌而笑,道:“师轩请看,那边是什么?”
梁芬看了许久后,方道:“似乎有人赶着牲畜而来。”
“然也。”王衍时不时来金谷园居住,对这些太熟悉了,只听他说道:“河阳、枋头有捉生军,常夜间突袭,擒捉生口。有时候也会出动大股骑军,快进快出,声东击西,俘虏人丁、牲畜而回。”
“伤亡不小吧?”
“应是有伤亡的。”王衍点了点头,道:“但缴获也不少。金谷园外,已有马三千余匹、牛七千余头、羊五万余只,都是自今春以来的缴获。”
梁芬暗自算了算。
昔年翻阅档籍,得知雁门关外的草原之上,一口人大致对应十五头大小牲畜。
这十五头牲畜中,大牲畜(马、牛、驼)和小牲畜(羊)也有大致对应关系。
如果是较为干旱的草原,则一头大牲畜对应十只羊。
如果是水草丰美之地,则大牲畜比例较高,一般有四五只羊,就有一头大牲畜。
说白了,看草原质量。
河阳北城骑兵轮番出击,这么零敲碎打下来,应该是消灭了一個男女老少总计四干余口人的部落—丁壮可能跑了许多,但老弱妇孺和牛羊车帐难跑。
战果还是非常巨大的。
即便在这个过程中损失了一些骑兵,只要换得够本,就没问题。
他不知道河内有多少胡人部落,但这么打下去,他们是很难受的。
春天草料匮乏,战马掉严重,除非喂粮食,或者挤压其他牲畜的草料,不然战马很难持久作战。
牧草返青之后,更是一堆事情,即便成年男丁也要忙碌不休,哪有时间打仗?除非刘汉朝廷调拨粮草而来,帮牧民解决实际困难,不然大小头人对春天出征有很强烈的抵触心理。
又或者,南下能抢到很多粮食、财物,这才有那么一点可能说动牧人丢下农活,汹涌南下。
但河阳北城是一座纯粹的军城,能抢到屁的东西!
相反,在军城内养精蓄锐的晋军骑兵不用忙农活,无需放牧,战马也有粮食喂养,反复出击烧杀抢掠就对了。
正所谓久守必失,防是防不住的,因为你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出击,往哪个方向出击,有多少人出击。
集结大群骑兵严阵以待?那家里的活计怎么办?
牧草刚刚返青,肯定不够战马吃的。而且,都上阵打仗了,不得给马儿上点“硬菜”?不吃粮食,力气不足,骑不了多久就要停下来放牧,甚至打着打着,马儿口吐白沫,跑不动了——便如司马炽那般。
在春天交战,对匈奴非常不利。
即便这个过程中没有任何缴获,也把匈奴人折腾得够呛。
一年之计在于春,对农民、牧人都是适用的。
河内胡人的损失,远远不止账面上那点,对他们生计的破坏才是重点。
河阳、枋头筑城,真的是神来之笔,攻守之势为之逆转。
至少,洛阳现在安全了很多,这是实话。除了新安那个口子之外,匈奴人很难直接深入洛阳腹地了。
双方的“国土”其实没有明显的变化,但局势就是一点一点改变了,内在的东西才是重点。
“夷甫,太白想让我出仕做些什么?”梁芬突然问道。
“师轩,你……”王衍大笑起来。
梁芬自失一笑,道:“人生短短数十春秋,虽古圣贤,无能免者,我亦近归途矣。君子守其道而知其终,全其义而归其正。我一世晋臣,自不会再出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