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管会导致尿路感染,所以晚上我都会让阿姨帮他把管子拔了,换导尿器。”
黑子:“有区别?”
萧红:“当然有区别,戴这个不用直接插管。”
萧红蒙头继续摆弄,黑子却突然咽着气转过身去。
他知道这些年沈卫一直由萧红在照料,他听手下说过,当时沈小娟留下了一笔钱。他一直以为那些钱应该够沈卫的医药费,要不然,萧红跟他非亲非故的,凭什么一直照顾他到现在?知道今天过来亲眼见了之后,他才明白。
萧红每月要支付高额的医药费和住院费,另外还有护工的工资,就沈小娟的那点钱根本就坚持不了多久。
没准当年沈小娟就是因为承受不了这么重的压力,才选择离开人世。她将沈卫托付给萧红,是想让她替自己下决心吧。
因为想沈卫这个情况,如果家属选择放弃的话,也是合情合理的。但是沈卫毕竟是因为沈小娟才弄成这样的,她自己根本就下不去手,毕竟他还有口气在。
谁会想到,萧红竟然照顾了沈卫这么多年。给他擦身体,排泄物,还有日复一如年复一年看似永无休止的牵绊,这些都是别人未必瞧得见的东西,可是她却需要自己默默去承担。
“我去外面等你!”黑子再也看不下去了,推门去了阳台,萧红又在里面忙会了一阵子,大概十几分钟后听到洗手间传来水声,阳台老旧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萧红披着大衣终于走了出过来。
黑子:“弄完了?”
萧红:“弄完了。”转过身去看着楼下那片黑乎乎的湖面。
黑子又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开口问:“沈卫最近几年一直住在这里?”
萧红:“对!”
黑子:“情况也一直这样?”
萧红:“什么情况?
黑子:“就是……这么躺着,没任何反应?”
萧红像是听到了一句很新奇的话,她忍不住笑出来,转过脸去看着黑子:“他是植物人,从医学角度来说除了保留一些本能性的神经反射和物质能量代谢之外,他已经没有任何认知能力和自主活动,简称不可逆昏迷,你还指望他有什么反应?”
黑子:“……”再度失言,感觉现在说任何话都已经毫无意义。
萧红却似乎毫无波澜,只是抬眼留意他的表情。
“你觉得愧疚?”
“……”
“其实沈卫当年出事跟你关系不大,而且我知道最后是你把他送去医院的。”
一句话又把当年的情景勾了出来,萧红靠着栏杆吸了一口气,有些事情她不敢回忆,正如有些她所不知道的情节也不敢去问询一样,但是今天站在沈卫的病房外面,而这个当年可以算是唯一一个知道整件事情经过的男人也在场,萧红觉得自己总该问一些她所不知道的事。
“说说吧,当年你们是如何处理他的!”
疗养院的楼层并不高,站在阳台只能看到一小片院区,不过晚上太暗,也看不清什么,只觉得特别安静,加之春节人就更少了,病房区甚至只寥寥亮了数盏灯,风声却很明显,像是从山与山的缝隙里呼啸而来。
萧红身上只披了件大衣,却没套上袖子,草草盖在肩膀上,大概是因为冷,所以她又把大衣紧了紧。
黑子跟着转过去看向前方,手却不自觉地摸进裤袋,又掏了一根烟出来点着,连续抽了好几口才慢慢开口:“沈卫那晚去找他姐姐的时候我就在旅馆门口,他大概也是因为看到车子才会进去。”
十年前乡下的地方上很少有私家车过去,所以黑子替梁宽开的那辆丰田越野很是招摇,沈卫认得那辆车,所以才能第一时间知道姐姐在旅馆里。
黑子:“照理当时我应该拦住他,可是我没有。”
萧红:“你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