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不是,听说这陈郡谢氏曾经还是江左第一门阀士族,还不是被侯景那厮砍得所剩无几,去他娘的士族风流,不过都是一些柔弱不堪一击的两脚羊罢了,听说走路都会气喘的那种,说不定我大声一点说话就能把他们吓死……”
“我虽不懂作诗,但听说那些南人士族作出来的诗都是什么美人啊,情啊爱啊,软绵绵的,矫情得狠!”
“就是,韦大都督竟然还让他来作诗,不怕被恶心死……”
听得这些细碎又嘈杂的笑闹声,兰陵王与高延宗已然气愤的站起了身来,尤其是高延宗实在忍不住便骂了一句:“你们周人就是这般款待使臣的么?表面殷情,背地里却让这些杂碎出言羞辱,枉你们周国还崇尚周礼,这便是你们的礼节吗?”
“你骂谁呢!”有周国的士兵也愤愤的对骂起来!
“谁应我,就骂谁!”
高延宗高喊了一句,萧锦玉便看向他,示意兰陵王将他拉了下去!
这时,萧锦玉已走到韦孝宽面前,仰首不失气势的回了句:“韦大都督,周人竟是喜好以貌取人,谢某还是第一次见,有人身形高大魁梧,却未必志比金坚,有人体弱寸步难行,却能在面对敌人的屠刀时凛然不屈,武人有武人的血性,文人也有文人的风骨,
素不闻一曲广陵散尽,嵇叔夜从容赴死亦不低头,
三千学子送行,数人刎颈以示反抗,便是告诉世人‘乌鸦与腐食为美,凤凰不屑一顾’的品行,
人的品行如何,实与外貌、家世不相关吧?”
言词滔滔的一番激言竟然说得整个营帐里无人敢接话,一个个竟皆哑口无言。
那前来监督和谈的尹公正已经惭愧得不知说什么好了,只得求韦孝宽约束下属不要再胡言乱语,以免丢了周国的颜面!
在一片寂静之中,竟又听这个“谢臻”朗声道:“既然韦大都督如此有雅兴,想要谢某赋诗助兴,那谢某义不容辞一回,又有何妨?”
言罢,望向高长恭,十分温柔的道了句:“长恭,给我一把木剑吧!”
高长恭闻言一笑,便取了一把木剑递到她手中。
“韦大都督,让你的士兵击鼓吧!”
韦孝宽微愣了一下,便叫了两个忠心的下属前去击鼓,那两人垂头丧气的,似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十分不情愿!
“君不见——”
鼓声还未响起,萧锦玉便已开始舞剑,吟诗:
“黄河之水天上来,
奔流到海不复回。”
一句诗出,整个营帐里再次一静,本就诗书涵养极厚的尹公正已然睁大了双眼,奔到前方来,迫不及待的想听下一句,问:“还有呢?”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
朝如青丝暮成雪。”
听到这一句的时候,韦孝宽彻底的沉默了下来,竟似有郁郁不得志,人将老去的凄怆之感。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吟唱到这里的时候,不仅是营帐内的一些使臣看傻了眼,便连那营帐外适才还嘻笑嘲讽的士兵们也一个个静悄悄的围了上来。
为什么这首诗听着如此让人心潮彭湃而感动呢?
有些士兵竟然悄然的抹起眼泪来,同时心中升起一股豪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啊!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等等,等等——”
那尹公正突然激动的跑到了萧锦玉面前,一脸谄笑道:“谢使臣慢点念,慢点念,等我将此诗完整的记下来!回到周国,我必会呈此诗给我们周国的陛下,再扬谢使臣之美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