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连他自己都没察觉,从最开始的好奇和审视,到如今发自肺腑的尊敬,他对陆沉的观感已经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陆沉并未注意到少年的情绪,他敬重李道彦不代表会对李公绪另眼相看,虽说这个少年确实是一块璞玉,但眼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考虑。
从目前的态势来看,庆聿恭用东西两线的攻势拖住靖州军各部,然后亲率锐卒猛攻雍丘。
这一路紧赶慢赶,他终于及时解除石泉城的危机,并且给了这支景军迎头痛击,算是开了一个好头。
然而雍丘城的情况依然不容乐观。
在这一点上他和厉天润的判断极其相似,庆聿恭久经沙场,一般的阴谋很难让他中计。
即便这次大齐君臣通力合作,一点点扭转江北战局的被动,通过各种手段尤其是天子的舍身一计,让庆聿恭被迫出现在雍丘城下,但是对方依然拥有后撤的余地。
直到此刻庆聿恭仍旧在进攻雍丘,那就说明他一定有很大的把握破城,否则他没有必要冒险。
对于陆沉来说,如何完成合围是一个很困难的问题。
用过早饭,他来到临时下榻之所的正堂,亲兵们已经准备好地图和简易沙盘。
靖州战局清晰可见。
在不确定庆聿恭真正底牌的前提下,冒然调动东西两线的兵力风险很大。
万一庆聿恭同样是以身为饵,停留在雍丘城下的意图只是为了吸引靖州军各部,然后在关键时刻撤兵,同时以钳形攻势突击靖州东西两线,那么大齐君臣的所有谋划悉数落空,最后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的结局。
陆沉的目光往东北移动,停留在北燕沫阳路、京畿地区和大齐定州三方交界处。
他已经收到萧望之的密信,知道淮州军部分精锐将会在恰当的时机从积善屯防线撤离,随即以最快的速度通过雷泽平原,从北燕京畿地区和沫阳路之间穿过,斜插至庆聿恭所率主力的背后。
如果算上陆沉很久前准备的伏手,这是一个围剿庆聿恭的必杀之局。
问题在于这些计划是否会被庆聿恭提前察觉。
陆沉不会也不能小觑庆聿恭,他必须考虑到方方面面的可能性。
毕竟这一战将要决定齐景两国接下来几年时间里的命运。
不知过了多久,屋外响起一阵脚步声,紧接着数位武将联袂而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两位风尘仆仆的大将,后面跟着盈泽军掌团都尉韦文孝。
“拜见侯爷!”
三人整齐行礼。
陆沉微微颔首道:“不必多礼,坐吧。”
三人依照官职和资历相继落座。
坐在左手第一位的武将便是江华军都指挥使贺瑰,他身边那位是旬阳军都指挥使苏章。
当初天子力排众议增设江北四军,其中江华军和旬阳军隶属淮州都督府,这两位指挥使和陆沉相识已久,又有多次并肩作战的经历,自然不需要寒暄客套。
贺瑰当先说道:“侯爷,末将接到军令之后,立刻率江华军北上,目前已经和旬阳军汇合,大部正朝此地赶来,预计还需要两天时间。”
苏章附和一声。
靖州东线的兵力其实不少,除了驻守南方的江华军和旬阳军,北部靠近双峰山脉的盈泽军和飞羽军,还有翠亭以西的安平军和阳翟军。
但是靖州东线疆域十分广袤,这六万兵马分散开来,需要守护很漫长的边境。
“现在的局势你们应该很清楚了。”
陆沉语调平静,继而道:“厉大都督亲自坐镇雍丘,庆聿恭率领景军主力正在攻打那里,我军囿于兵力和防地限制,需要考虑的问题很多,不知你们有何看法?”
贺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