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继续说道:“便如刘先生方才所言,翟林王氏俊杰良多,我连如何安排那些人都还没有定策,哪里能想到其他?万幸家父帮我查缺补漏,提前请来两位先生帮我谋划,我岂有不见之理?”
如果一开始他就给出这个回答,刘元和陈循倒也不会感到意外,只不过他先坦然告知此事原委,后面的欣赏就显得更加真诚。
刘元缓缓道:“原来如此,郡公光风霁月,小人唯有敬服。只是小人未入官场不通人情,兼之才疏学浅,恐无力鞍前马后。”
“先生太过谦虚了。”
陆沉神情温和,继而道:“先生这四十余年久历坎坷,然而先生不因贫贱自怨自艾,不因孤寂浑浑噩噩,不因磨难自甘堕落,这是何等坚毅不凡的心志?遥想当年,先生站在私塾外面旁听便能开蒙启智,诗书过目不忘,经义无师自通,这又是何等卓绝的天赋?”
刘元神情复杂地看着他。
陆沉又道:“我才是真正的才疏学浅之人,不过先生若不嫌弃,我有一句话赠予先生。”
刘元深吸口气,正色道:“郡公请说。”
陆沉一字字道:“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望与先生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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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元沉默良久,忽地长身而起,躬身一礼道:“受教了。”
陆沉站起来,扶着他的双臂说道:“请坐。”
二人再度落座,陆沉趁热打铁道:“陛下命我接任定州都督,眼下诸事杂乱没有头绪,便连都督府属官都未定下。秉元兄若不嫌弃,请暂任都督府主簿一职,兼度支令史。”
这句话让刘元直接怔住,就连旁边一直风轻云淡的陈循都露出讶色。
他们博古通今,自然知道这两个官职所代表的含义。
都督府主簿品级不高,仅为从六品,主要负责掌管文书和上传下达,却是大都督非常倚重的心腹属官。
若是放在陆沉前世,大抵类似于办公室主任一职。
度支令史则为正七品,职责为规划都督府的银钱用度,同样是位卑而权重。
单论官场规则,从一介白身直接跃升为从六品,已经是极其罕见的情况,更何况陆沉此举蕴含的信重之意。
刘元再度起身,拱手道:“郡公,小人……小人……”
几度欲言又止。
从他微微颤抖的语调便能看出,陆沉的信任让他难以自制。
这一次陆沉没有站起来,他微笑道:“秉元兄,我素来喜欢丑话说在前面。倘若你不能胜任,无论是能力有所欠缺,还是被骤然得到的权势与富贵迷住了双眼,我都不会宽恕。轻者让你回礼县那个小村子继续面朝黄土背朝天,重则便是军法从事。”
刘元心里却舒服了很多,凛然道:“若小人有负郡公期望,纵死亦无怨。”
“甚好,请坐。”
陆沉伸手示意,随即看向一旁的陈循,不紧不慢地问道:“德遵当年因病错失会试,为何后来不愿再入科场?”
陈循似乎早有准备,坦诚地回道:“公爷,小人当年其实没有染病。”
“不妨细说。”
“那是小人初次离家远游,原本怀着极大的期望,一心只想报效朝廷。然而到达京城之后,小人见到的是遍地权贵子弟,朝廷大权悉数被门阀望族把持,更有甚者鼓吹南北之分,仿若衡江以北的百姓不是大齐子民,只是他们用来以血肉之身抵挡景军铁骑的堤坝。小人心中极其失望,故而一时激愤装病罢考。”
“后来姚崇几次征辟于你却被婉拒,也是因为这个缘故?”
“是的,公爷。”
陆沉望着这张满是清贵书卷气的面庞,心中登时了然。
陈循那次赴京赶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