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征着秩序与使命的外壳,被战火无情地敲碎,从其内部爬出来的究竟是何等可怖之物。
那是一次深入敌后的侦察行动,他潜藏在破碎城市的废墟阴影里,透过夜视镜冰冷的滤镜,目睹了一支曾被划分为“友军”的建制梯队,在溃败之后……做出了他们的“选择”。
他看见她们——那些被赋予保护与战斗使命的躯壳——如何将无法自行移动的重伤员,像丢弃一堆不再转动的生锈零件一样,随意地遗弃在那片茫茫无际的辐射雪原上。每一个倒下的身影,每一次挣扎的微光,都被毫不留情地抛在身后。
然后,这支残存的队伍头也不回地离开,任由辐射的冰雪与零下数十度的严寒,一点点彻底吞噬那些残躯的最后体温与生命信号。
而那些尚能蹒跚前行的幸存者,则在短暂的犹豫之后,转身扑向了附近一片艰难维系的幸存者聚集点。
他透过弥漫的雪雾,看着她们背着从平民那里劫掠而来的高能电池与珍稀物资,像一群趁火打劫的土匪,带着一种深植于基因的原始慌乱,仓皇地逃向无人知晓的深山。
那里,或许是她们本能中寻求的庇护所,远离了一切规则与光明的审视。
讽刺的是,在那些沾染着血迹与尘埃的战术背心上,依然清晰地佩戴着代表番号与归属的徽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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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枚原本象征着荣誉、忠诚与集体意志的金属片,在那一刻,早已失去了其最初的意义。
它不再是光荣的印记,而是一种最可笑、也最恶毒的嘲弄——一种对所有高尚信仰的无声讥讽,一种将所有“原则”碾碎在废墟中的,活生生的证据。
那冰冷的徽章,只映照出人性最深处的崩塌,以及在极端压力下,所谓“文明”何等脆弱的本质。
陈树生从未允许那些画面侵入叶菲姆的感知。
任何一帧,任何一瞬,都足以让最坚定的理想主义者心智崩塌——那些是现实被撕开后,露出的血肉模糊的截面。他将其牢牢封锁,拒之门外。
这并非简单的隐瞒,更像是一种怀着悲悯的冷酷。
它是一场在意识层面进行的、绝对精准的外科手术,无声无息地切除了那些通往地狱的神经通路。
因为在陈树生那被血污与硝烟浸透硬化的世界观里,他早已看穿了某种宿命。
一个庞大的、结构性的宿命,它如同潜伏在系统底层的幽灵,不仅缠绕着叶菲姆,也缠绕着他所属的整个序列,甚至缠绕着他们誓死效忠的那个庞然大物本身。
那是一种宏大到无法抵抗的悲剧。个体的意志在它面前,不过是试图阻挡潮汐的沙墙。
它早已被刻进了历史数据流的骨架深处,如同文明诞生之初就写下的,一份无法篡改的、关于衰亡的基因编码。
可叶菲姆偏偏是那个完美的异数。
他的心智模型,或者说,他灵魂的道德指针,被设定在一个过高的、近乎天真的维度。
每当面临那些冰冷残酷的伦理岔路,当大多数存在都会选择利益与自保的捷径时,他的内在逻辑总会不可逆转地滑向那个被称之为“更高尚”的、也必然是更为痛苦的选项。
然而,这种孤立于个体精神中的道德圣殿,又能如何?
当它面对一个庞大集体那如同地壳板块般缓缓移动、却无可阻挡的意志时,它所有的光辉与坚持,都会变得渺小,甚至滑稽。
那股力量不会与之辩论,不会试图去说服,它只会以一种绝对的、物理层面的方式,将其碾压、裹挟、最终消磨殆尽。
它就如同一滴纯净的水,滴落在一片无垠的、龟裂的盐碱地上。
起先或许会有一个瞬间的挣扎,一声微不可闻的“滋”响,那是纯粹与干涸的短暂触碰。但仅此而已